上語對於這個大合同的總負責人，就是先前李鈺在那個酒會上搭訕的李總。那次他在和唐安之聊過以後，對言蹊這個新興公司確實有些興趣。所以當他接到唐安之電話的時候，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。

“謝謝李總，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。”唐安之請他去了一家有名的茶樓。

都說生意場上的往來就要投其所好，唐安之為此還特地向顧言的祖父請教了關於茶的各種知識。

“唐總這手藝不錯啊，現在還會泡茶的年輕人可是不多了。”李總讚許道。

唐安之笑笑：“班門弄斧罷了，還請李總不要見笑。”說著，遞給李總一杯清茶，茶葉還沒有完全落到杯底。

“唐總今天怎麽有興趣約我喝茶了？”

“我這點心思，李總就不要取笑了。”唐安之抿了抿嘴唇，“先前說好的，您這突然一變卦，我們這小公司可吃不消啊。”

“唐總啊，不瞞你說，這個項目說是我是總負責人，但其實我沒怎麽管過，都是下面的年輕人自己來做的。上面的領導想從這次的事情裏面選出幾個後備人才，我吧，就是個監工。不過我也沒想到年輕人做事情都這麽……呵呵。這一來一去的，我也很難做啊，畢竟人家的理由也是為了上語著想。”

唐安之蹙著眉：“那……就沒有辦法轉圜了嗎？我們只是資金暫時到不了位。”

“合作方這種事情，言蹊願意選擇上語，上語自然也願意選擇權重相當的，唐總是聰明人，這些肯定比我更明白。”

“那……上語是準備只和成譯合作了？”

李總從他的話裏聽出了點意思：“宜越那邊好像也沒準備退出。”

唐安之忽然笑了一聲：“這是餘經理同您說的？”

李總挑了挑眉：“看來唐總知道一點內幕啊。”

“我們不過是個小公司，能知道什麽內幕。”他給杯子裏添了點茶水。

“唐總還是直說吧。”

“也沒什麽，強者自然要和強者聯合，找成譯這樣的大公司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。但是我覺得這份合同針對的對象不應該是我們言蹊，而是宜越。”

“唐總這就說笑了。”

唐安之忽然嚴肅起來：“我聽說餘經理過來H市不過兩周。”

“餘冕那個孩子業績不錯，領導很看重他。”

“那不用我說，您也應該聽說過他和成譯之間的關系吧？”

李總的手搓了搓茶杯：“略有耳聞，不過……也不是特別清楚。”

“不瞞您說，我，還有我們言蹊的顧總，都與成譯的方總是同學，餘經理呢，算是我們的學長了。在回國之前，他一直在成譯做實習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。聽說回國以後，在上語也是做得有聲有色。”

唐安之感覺對方似乎來了點興致，就繼續說道：“我不太清楚上語的提拔結構，就說說宜越吧。一般易叔叔有意培養的人才，都會讓他先成功處理一個大case，之後名正言順地把年輕人提拔到公司的核心區域。餘經理這次嶄露頭角，確實亮眼。”

說到這裏，李總的神色開始沒有最初那麽自然：“我們這些老輩，照顧公司的後輩是應該的，也應該給這些更有才能的年輕人讓路。”

唐安之抿了口茶水，想起顧言同他說的：這個李總之前在和某個同級別的人的競爭中失敗了，所以打的就是用這個大case翻身的主意。這個人根本不像他表面的那樣雲淡風輕。

“您這種氣度著實讓人敬佩。只是在這商場裏面，過河拆橋的事情著實屢見不鮮。餘經理執意動我們，那我們言蹊就不可能坐以待斃。您應該已經收到了東行那邊的來信了吧？東行總部的王總，還欠著我父母的人情，這是其一，東行的主要業務並不在我們這個領域，但是我們這個領域卻想靠著東行來賺取知名度，這是其二，所以他們如果做起事情來過分了……不知道會怪在誰的頭上？”

唐安之單手握著茶杯，侃侃而談：“國內的情況您也知道，一把手負責。出了問題，一定是先問責一把手，到時候就算推出去餘經理能如何呢？領導有意栽培他，又怎麽會怪罪他？隨便找個借口也就妥了。最後還是得您來善後。您說您這麽一讓路，不僅麻煩全來了，還撈不到一點好處，這可太吃虧了。”

李總有些不太舒服地動了動，上頭還有他的老對頭，抓住他的把柄自然是要大做文章的。

“那唐總說得針對宜越是什麽意思？”

終於上鉤了，唐安之暗自松了口氣。

“成譯這個公司在中外都有人脈，並且本身就創立在英國，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。換成誰，都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機會。但是宜越就不一樣了，宜越在H市確實有名氣，但放眼全國，影響力好像比成譯還是差了點意思。”

聽說宜越總裁的兒子跟你們是同學？唐總倒是下得去手。

跟顧總是同學，跟我不是。再說了，商場上誰講過同學情誼？

“但是我們在H市的地盤上，對人家主家這樣……可就太不利了。”

“您覺得，把我們踢出去和把宜越踢出去哪個容易？”唐安之說道，“那自然是我們，這樣的話，餘經理也就更容易成功做成這個case，以後的職業生涯可就不可限量了。但是如果讓他去與宜越毀約，那麽他在領導心裏的……這，我就不必多說了吧。手下，還是要聽話的才最好。”

李總哼笑了一聲：“在商言商，重的是利潤。如果宜越退出的話，那宜越本該出的份額，言蹊能出麽？”

“李總這就說笑了。”唐安之笑著搖頭，“上語此番放手不管餘經理的做法，不就是還想敲打敲打周圍的那些小公司麽。如果用宜越開刀，那……對小公司的震懾力應該更強吧。至於份額的問題，成譯是帶著誠意來的，又怎麽會缺份額？再說了，我們言蹊難道不比宜越好拿捏麽？言蹊正在發展中，十分需要大合同，也需要好名聲。這次不過是想借著上語的光罷了，哪還指望掙什麽大錢？到時候這多出來的收益率，咱們還不是好商量？”

“可是現在三家都明白，這修改合同的意思，上語又忽然變了方向……同行怎麽看我們，宜越又怎麽看我們？”

“您……就沒有聽說過，宜越已經在找下家了？就因為餘經理的臨時變卦。”

李總一楞，這個消息他著實不知道。

“這種事情……只要在餘經理那邊變得不可收拾以後做個證據出來，反將宜越一軍，說他們違約在先，對您來說還不是容易得很？”

李總心道：倒是個撇清自己的好方法。

“唐總這是讓我兩害相權取其輕啊。”

得罪言蹊，東行翻臉，自己的位置還不保，得罪宜越，公司臉面不好看，但是卻也怪不到自己的頭上，揪著宜越毀約在先的事情，還能裝作是他成功擺平事情的樣子。

唐安之篤定，這位李總更在乎自己的位子。

“我這不過是想給公司找條生路嘛。”唐安之笑道。

李總猶豫了半晌，舉起了茶杯。

唐安之嘴角上挑，也舉起了茶杯：“以茶代酒，先謝過李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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